赭 Φ 夜

燃 烧 的 锡 耶 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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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outlast# 后来被问起书中那个小醉鬼的来历时迈尔斯如是说(四)

× 本章有Jeremy→Miles,以及Jeremy dalao的各种OOC,注意避雷。

× 放飞自我!直到写完最后一句之前,都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……

     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
× 接上篇


       守卫用难以置信的快速袭击了两人。韦伦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跪倒在地。他偏头看了看,迈尔斯试图挣扎,但是被踩住了后脖颈,甚至已经在发出咯吱声。

       “行了。”杰-布莱尔用他淡漠无波的声音下达命令:“把他们捆好,帕卡斯用五条绳子,北方客用三条。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希望他们用铐子,这样他能悄无声息地撬开上面的锁。可惜愿望落空,他被麻绳勒了上百圈,像个口袋一样扔到房间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幕。纯粹的,未被玷污的理性、权力和高人一等的感觉。”杰里米的声音如此冰冷,又吐字很快,就像在自言自语。“诸神中唯一比我高贵的是我的母亲,我已经向她祷告,她会宽恕我今天所有的罪孽。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沉重地吸了一口气:“韦伦,我甚至不确定咱们谁对大哥大的了解更多,但他一直都是这么……神经?吗?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闷闷地说:“我听说他也不爱出门,但比起看书,更喜欢看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懂了。真是……匪夷所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没有看他,但空着的那只手像鹰爪一样,隔着脏衬衣直直掐在迈尔斯的腰上。后者轻蔑地哼了一声,却忍不住地战栗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爱听你们交谈。没话找话,努力维持渐弱的、庸俗的信息流,你们每一次牵动嘴角挤出一个假笑;你们假装恐惧不存在。——我独身一人去见过你,那是个可怕的错误。是我自取其辱。所以今天,你们都在场,我终于感到满足。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图形——山有两只脚才能立于大地,我踩着两颗头颅才能称王。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一边踱步一边观察他的囚徒,看看这个,瞧瞧那个。“论什么叫愚蠢,嗯?帕卡斯先生?”他弯下腰,刀刃贴在了韦伦的脸边。他的深色头发用油整齐地抹到脑后;鼻梁很高,但似乎断裂过。除了那双颜色非常浅、使狭长的瞳仁显得突出的淡蓝色眼珠之外,他甚至可以说长得像个北方人。虽然韦伦(在认识了迈尔斯之后)根本不想承认这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昨晚喝醉了。所谓青少年的反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才比我年长多少?”

       “火龙的挣扎会荡平一座高山,而一条小虫子呢,”——韦伦的脸被压出一道血印,他忍着一声不吭——“在蛛网里面越缠越紧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带着他的恶毒转身走开了。韦伦抽搭一下鼻子,没感到哪怕一点轻松。迈尔斯被以折磨的形式竖着绑在了床柱上。“阿普舍‘先生’。”名字滚过舌尖,杰-布莱尔站在对方面前,微微抬头盯住他。“一场对视当中,处于上方的人会自动带上优越感——但仅限于姿势舒服的时候。当你被迫直着身子却踩不到地面,一切都不同了。你现在就像个吊死或者钉死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想喘气都很不易,但还是勉强笑一下:“我是个罪犯,总会有那么一天的。谢谢你帮我预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——”杰-布莱尔甩手对他的两个亲卫队成员做了个“滚”的表示。他们退出房间后,他张开手,长而有力的手指抵着柔软的咽喉,捏起迈尔斯的下巴。“你不是罪犯。你今天不是。

       “猎犬群起撕咬猎物的游戏,昨天已经玩过,胜负分明。”他用刀尖在对方的断肢上面虚作比划,直到被猛甩开。“对,就是这么一回事。虽然我下手在先,真没想到,你给自己制造了绝佳的罪证。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冷冷道:“我要求……公开的审判和行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真风趣。你觉得被三百暴民活活扒了皮比死在一间优雅的卧室里更有尊严?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或者,我随你处置,但是之后,让韦伦安全地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傻,阿普舍。你想演一个烈士,你的死需要一个能写字的见证人。老把戏。可惜选择权不在你那边。对于我想要你演的角色是什么,你该有点自觉,可你已经完全偏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会在去地狱的路上告诉每一个死人你会尿床。我会在死前把血和脑浆磕进你卧室的地板上,哪怕用盐吸干净,哪怕把木头全换掉,我的腐臭味也会……把你的鼻子腐蚀成……膨大,柔软,多孔的……海绵……哈哈哈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一边骂,一边居然被自己逗笑了。杰-布莱尔没笑。他的刀子压在了迈尔斯的嘴唇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选吧:继续说下去?还是继续拥有这几颗漂亮门牙?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舔了舔刀尖,闭上嘴微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明智。当然,你稍后仍会失去它们的。但在那之前,你能得到你要的审判。肃静!要陈列卷宗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迈尔斯-阿普舍‘先生’。最初,我知道他的生意之后,充满了好感。糟糕的年岁,有点思想的脑子太难遇了……哪怕是自以为有思想……我很快叫人去接待他,奉承他,打听种种需要。我日夜牵挂,劳心费神,写了上百封信,又如数烧掉。我在期待什么?想让他为这匮乏的小泥沟多美言几句?我才不需要。我不是我那笨拙的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亲自去见他,见一个失败的作家,一个可疑可憎的北方佬!我为自己羞愧,甚至不敢叫上仆从。我走了二千五百三十六级台阶又走回去,只因为可耻的好奇心——他为什么想访问陵墓?难道他在这里曾有亲故?或者他像我一样,怀有只敢向死人启齿的宿愿?他能否和我唱同样的歌,哪怕只有一个重叠的音符?他的酒是不是也能让我的一半——我来自雪地的一半——燃烧,这样我便能把那一半沸腾的血液蒸出来,流到一只金碗里,每天尝一下我母亲的味道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凝视着壁龛里的女人塑像。韦伦想在家具的一角摩擦身上的麻绳,第一下尝试就造成刺耳的嗡嗡声。杰-布莱尔极度厌恶地睨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找到的是什么?拒绝,拒绝,拒绝!我甚至期待被拒绝,这让我清醒,让我的软弱、我的异想天开和我的耐心一起,很快消磨。我还读了他写的东西。——我读了你写的东西,我有资格说话了吗,我一口口吃了你吐出来的垃圾,你个失败者、猪猡,你有些句子写得真聪明,但那就是全部的长处了。你是被抛弃的随波飘荡的幼儿,阿普舍‘先生’,你稚嫩、充满恐惧、自以为是,你唯一珍贵的品质就是你的——”他把迈尔斯别到一边的头拧回来:“好好听着我!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啐到了他的脸上。杰-布莱尔掐住迈尔斯的脖子,把弄脏的脸颊硬贴上他的嘴唇:“你自己也尝尝吧,你个猪拉出的稀屎!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大喊:“放开他啊!我这辈子再没有见过比这更恶心的事情了!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冷冷地松掉了迈尔斯。他展开手帕,擦了擦一塌糊涂的脸。“你很快就会大开眼界了,帕卡斯先生。——你的真诚,阿普舍。我读到,你自诩‘外人’,试图置身事外,谁的请求都拒绝,谁的好意都怀疑;可是每一次都事与愿违,你被推进旋涡的中心。你其实很享受,是不是?你爱真实胜过了爱自己,而越危险就离真实越近。况且你总能脱身,我读到,你如何抓住微小的机会,绝处逢生,用一脸鼻血换了一麻袋的好故事。这并不夸张,我知道你写的都是真实的,因为……你的生活,正像我的生活!不同的是,我够聪明,不会对别人多说一个字。而你,却把它们写成笑话!假如你今天也跑出了这个地方,我会成为你笔下最大的猪头!

       “你不能了,迈尔斯-阿普舍,我不给你机会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有个人,他恨自己,恨周围的一切。他怎么办?如果是个弱者,他会割开手腕,流自己的血……”他向前一步,几乎贴在对方身上,然后划开了迈尔斯的衬衣。本来也只是堪堪挂住,现在完全敞开,露出绷紧的肌肉和上面虬结的伤口。刀尖抵住了紧张起伏的胸膛。“而如果他有地位,有武力,他会寻觅一个同类。再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武力,把对方推进深渊。他笑了,他战胜了世界,战胜了自我……让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。这个村子,这个人间,真是脏极了,百病缠身,脏得能立刻下地狱……但我?我是地狱之王。”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低着头:“这个世界唯一的病症就是逃避,而你已经病入膏肓了,小子。长得像母亲不是你的错,但如果你因此觉得随便一个北方客都愿意扮演你爸爸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扔下刀,打了迈尔斯一耳光,然后把手帕捅进了他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一点没在听。我要说的和我的组成毫无干系。我早就不再怨恨我父母,哪怕他们的结合除了罪恶之外什么都不是。我感谢父亲给我体力,地位,还有一半的血肉,使我成为我,而不是你。别的北方佬来了,来一个或者来一群,我让他们自由晃荡,搅得鸡犬不宁。唯独你不行,我要每天在山巅醒来,想起我还把你踩在谷底,就知道谁是宇宙唯一的皇帝。

       “北方给我们送来了无数的暴力狂、投毒者和女巫,我从来都懒得对他们用刑,他们没有足够的心脏来理解和承受我的恨意。而你有敏感的心脏,阿普舍‘先生’。这使你独一无二。你就像曾经的我,你的高傲、幼稚和清醒使得你的心脏成为了最珍贵的宝物,因为它不能接受漏掉任何一点讯息,它对刺激完全敞开。从决绝的、再无第二的轰响,到最小最细的音符,它永远在试图捕捉它们,真诚地反馈它们,就算这会使你痛苦而死。我多么渴望一颗敏感的心脏的反馈,在我捏碎它之前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接近你使我获得了飞扬的精力和文采。我跪在床上写信,几百封信里我只留了最恶毒、最下流,又最浓缩、最满意的一篇教你看见。我挑选的标准和你一样——唯一的标准就是真诚。我的信无比真诚,我写的就是我想看到的你的样子,也是我,一部分的我,想看到的,我的样子。为了你,我要复活所有已经失传的仪式、欢乐和恐怖,要你穿着畜生的皮肉,含着强盗的铜钱,背着娼妓的名字,却还流着你那高贵的作家的眼泪,横尸在垃圾当中。我要绝望和毁灭,我要看着你蒙冤屈、受烧灼、挨鞭打,看着你遭到扼杀、被人忘却,我要看你彻底失败,我要看到你尚未失败但不得不接受凄惨宿命的时候,是如何把曾经用来捏羽毛笔的手指抠进沙土里,掩面痛哭。——我的创作可能再也达不到那种文学的高度了,你真该把它一字不落地附在你的书后,不,要当做序言,迈尔斯-阿普舍,一个完美的开始,预示了你在接下来的正篇中会遇到的一系列劫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阵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韦伦干涩地开口说:“……我们一时图快,已经把你的大作烧了。真可惜,那本来是多好的证据啊。‘杰’,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坏。我现在知道你是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姐姐正是说过这话的人,她没警告你别找我玩吗?——就算把那当成‘证据’,你也证明不了任何事,帕卡斯先生。这里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做任何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想起了轮椅老人的一笑。“你可能很快就会被教育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闭嘴吧,忘恩负义的小猪猡。你忘记了是谁给了你受教育的机会,不然你连我们这位朋友的名字都念不出来,更读不了一本书!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我姐姐教我识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吗?那你以为,最一开始,是谁教她的?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咬了咬下唇。“丽莎教我是因为她爱我!你,你是为了赚到别的好处才做的,你的所谓善行是一场交易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‘爱’总归也是一场交易,帕卡斯先生,资源的多少决定了被爱的可能。等到你被扒光衣服,砍掉双脚,瞎了眼睛,下在牢里,她会为你做什么?再度假装爱我,好换她的宝贝弟弟出去?哦,更可能的是,她会把你的东西扔进火里,永不过问,当你没存在过,因为你是个废人了,你的资源已经是个负数,她……没有必要再爱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“她,她会撕碎你的!迈尔斯的盗贼朋友——如果真的有的话——会在你睡觉的时候敲你的头骨,喝你的脑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看到一道闪光,杰-布莱尔因为正盯着他,没有注意到。那把刀!迈尔斯拿到了那把刀!迈尔斯要悄悄割破绳子,一定能,一定能。不管怎样韦伦必须给他争取机会。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一点不想和你争论,你个怪物。你天天算计着,生怕爱和钱一样有挥霍光的一天,殊不知你给了别人越多,自己也得到越多!你是个空洞,而我却被爱填满,满得要溢出来了!我真同情你,如果现在我们是像好朋友那样一起吃晚饭的话,也许我也会分给你一点的。但我被你捆得老老实实的像条肉虫!如果不是为了迈尔斯,我会来你家玩这种游戏吗?你说要捏碎他的心,你不可能的!因为迈尔斯可没有把他的心随身带着,他的心早就交给另一个人了,那就是我!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面向自己,抱着双臂,一脸不可思议和“我倒想看看我还能忍受这头蠢猪多久”的表情。韦伦想:“这样真的可以吗?这真的奏效了!必须再多胡编乱造一会儿,让他觉得傻就够了,千万别觉得有威胁,不然他就要找刀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于是韦伦努力傻笑了一下,虽然他的脸已经僵了,浑身抖得不行,手里面全是黏糊糊的汗。他说:“你刚才一下子说那么多话,真的很努力了。但是抱歉,我掺和进来了,我去给迈尔斯送信的当天晚上我们就订婚了,我要光着脚跟着他走回北方老家变成他门外的雪人!要是你把巨谷整个拽进了地狱,迈尔斯哪怕在天堂也会跳下去找我!就算你要踩着我们的两颗头颅,那也是两颗在接吻的——呜哇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事后再也不想提及杰-布莱尔对他做的事情。但总之他的眼球还好好在眼眶里,鼻子没有断,嘴巴没有歪,舌头也连在原来的地方,甚至在他感觉到不舒服之前,就已经得到了解救——迈尔斯提着刀跳到了杰-布莱尔身上。韦伦想:“好样的,绝佳的时机控制,迈尔斯,你就像个水手!”他几乎要激动落泪了。

       然后他听见迈尔斯喊道:“没错,把你肮脏的屁股从我未婚夫脸上挪开!”

       唉,天啊。要是能删掉这一句多好。

       两人打起来。韦伦在原地扭来扭去,不明白迈尔斯为什么不直接刺对方要害——他怎么了?迈尔斯变得有点失神,总在防御,总是刺空,寥寥的出手也显得很柔软。难道他是在……不忍?这种要命的善良,加上断肢的缺陷以及体力的极度不支,使得他很快落在下风。当啷一声刀子被打脱了手。韦伦只能做到在任何人碰到它之前把它踢向了房间另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也懒得再去捡。他仅一只手就能稳稳把迈尔斯压在身下,后者每次反抗的尝试都会换来脸上或伤口上的一拳。

       “够了,证据确凿,罪名成立,我判你永久为……。”他贴在迈尔斯耳边说完了判决。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,韦伦感到彻骨寒意。那已经不是人,而是兽类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他发出一阵嘶嘶声:“现在,喂我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所有的烛火都不祥地摇晃了一下,墙壁和帷幕红得像要渗出血滴。这时候韦伦无论做点什么,唯一不该做的就是直盯着,但他移不开视线。他看见披着人皮的野兽粗喘着,张开獠牙,咬在了身下猎物裸露的胸膛。

       “迈尔斯!”韦伦失声喊叫。那是一阵贪婪的,毫无怜悯的舔吮声,一个人在被……被一头怪物从胸前……吸血。迈尔斯看上去糟透了。他的头拧了一个怪异的角度,泪和汗大颗大颗地滚下来,神情痛苦,眼珠上翻,本该爆发的尖叫声被未知的、强大的恐惧压回嗓子眼里,成了生命将被抽尽似的呜呜声响。完好的那只手抵在施暴者同样汗水淋湿的前额上,指节因用力而青白,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迈尔斯的哀叫转为断续的抽泣、杰-布莱尔满嘴鲜红地开始寻找下一处侵犯的目标、韦伦在强烈的情感刺激下几乎要把通身绳子崩开的当口,卧室的大门洞开了。一个亲卫队成员抢在前面冲进来想说什么,刚出口一个字就愣住,又局促地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老威尼克摇着轮椅进了房间。他对眼前的情景并无什么特别的表示,但严厉的态度不言自明。杰里米——无论之前化身成什么,他现在又回归人类——冷着脸从迈尔斯身上爬起来,动作中甚至带有一种军事化的干脆利索,然后沉默地垂下眼睛,用袖口猛擦了一下洇红的嘴角。

       迈尔斯痛苦地翻了一下身,慢慢爬过去捡刀子。这期间五个亲卫队成员走进来列在房间一侧,等待着队长给出一个指令,随时准备把越轨的囚犯再次击倒。但杰-布莱尔没有一点反应。直到迈尔斯在这众目睽睽的怪异氛围中开始给韦伦解绑,他才终于张开嘴发出一个音节:“不。”

       亲卫队有所动作之前,老人摇摇头。“这里与你们无关。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几个人面面相觑,在沉默中达成了某种共识,排成一队溜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百叶窗咔哒一声转开,明亮的日光几乎把这房间点燃。韦伦从断开的麻绳中站起来,金发和灰尘一起在空中飘飞。他紧紧把迈尔斯搂在身侧。

       窗链子在老人手里抖了两下。“这一次你得让他们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仍低着头,咬紧了牙:“我决不能!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是无辜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赤裸而无助地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,却是有罪的!”

       老人拍了一下眉心,捂住脸。“比利,你究竟要纠缠多少个十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意识到不能踢自己坐轮椅的父亲之后,原地狠跺一脚,整个房屋的框架都为此晃了两下。“谁允许你那样叫我?‘比利,比利,比利我儿!’睡前找你下军棋、早餐时候告诉你昨晚梦境的比利小男孩,早就死了!我还在娘胎就谋害了我的母亲,我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毒死了所有的兄弟,只有我,杰里米-布莱尔,有资格继承你的名字,而你却叫我 ‘比利’!”

       “唉!我唯一的儿子——地狱收容你!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我等不及要在那下面看到我妈妈,她肯定亲手给我搭起了一座远比这里宏伟的帝国!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这耗尽了父子的精神。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位置,僵立着,坐着,沉默,只有胸口在起伏。最后杰-布莱尔像个木头人偶一样走到了窗边,忽然飞起一脚,在窗上破了一个大洞。“你们怎么还有脸在这里?出去,永远别再让我看见,死在野地里,被鸟吃掉吧!”

       韦伦和迈尔斯再没有多问,低着头,向那一地水晶碎片之外的山景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有人在背后说:“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杰-布莱尔手上托着迈尔斯的灰斗篷,叠得整整齐齐。他走过来的时候,那表情叫韦伦永生难忘。但在当时,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。

       手的抽动。某种并不雅致的闷响。血。碎片的反光。痛,全身痛,肚子上火烧一样的痛。

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是我——”韦伦想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人能知道!没有人!……”杰里米-布莱尔野兽一样咆哮。迈尔斯也野兽一样咆哮。他的斗篷飞起来,把行凶者罩进了狂暴的灰雾之中。他们动作仍然可见,声音却渐渐远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韦伦好像是跪在地上。他对着地毯上一滩逐渐晕开的深色呆愣了一会儿,没有想出个所以然。他软软地回头看了一眼阳光:“多好的天气啊,想喝点什么。”很快嘴里如愿充满温热的液体,但要咽进嗓子就困难了——因为它们就是从那里涌上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一只手抓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然后很多只手抓住他,把他拉进无边的黑暗领域。


× 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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